我是在天山脚下的新疆浩源天樽葡萄酒庄名马基地认识骑手赛尔山拜依·吐马汗的。

英国纯血马、阿拉伯马、奥尔洛夫快步马、弗里斯兰马、新西兰迷你马……赛尔山拜依向我们一一介绍这些宝马名驹，如数家珍。听说他曾作为草原骑手参加过新疆的各类赛马比赛且成绩优异，让我不禁对他的经历充满好奇。

在一个暖阳的午后，赛尔山拜依和我坐在白杨树的阴影下，向我讲述了少年时，父亲培养他当骑手的故事。

赛尔山拜依的家在昭苏大草原，十岁时，他的个子已经超过了小马驹，身体也像小马驹一样灵活。五月的一个清晨，在草原上放牧的父亲喜滋滋地跑回毡房对他说：“儿子，你有一匹小马驹了，漂亮得很，快和我一起去看。”父亲抱他上马，一路往放牧点奔去。

草地上，小马驹的妈妈正在悠闲吃草，它是一匹伊犁马，高大健壮，毛色光滑如绸缎。一匹小马驹静静地依偎在它身边，它健康又漂亮，通体的红栗色，鼻梁骨的正中间有一道白色，像山巅的白雪；四只马蹄也是白色的，像穿着白袜子；眼睛是棕色的，宝石一样闪亮。

“爸爸，我给它起名叫塔尔根好吗？”

“行，塔尔根是英雄的名字，很适合它。”父亲说。

那年七月，从二十公里外的学校放暑假的赛尔山拜依回到夏牧场。在成群结队的羊马牛中，他一眼就认出了塔尔根。两个月没见，它长高了，更加健壮了。赛尔山拜依奔过去想要抓它，它却撒开四蹄，远远地把他甩在身后。

这个少年几乎对它寸步不离。不帮家里干活的时候，赛尔山拜依就带塔尔根去小河边，那里地势平坦，长满了青草，他吹着口哨呼唤它，试着命令它朝一个方向往前冲，然后再朝着另一个方向往前冲。塔尔根完成任务之后，就奖励它一粒冰糖。

十月末，山上下雪了，马牛羊都转场回村子来了。

初冬一个晴朗的日子，父子俩要给塔尔根套马笼头，放马鞍。它不乐意，嘶叫着使劲尥蹶子，闹腾了好一会儿，直到累得喘粗气时，赛尔山拜依趁机骑上去。塔尔根还是又跳又尥蹶子，赛尔山拜依被摔下马背。它没料到，小主人更倔，一次次爬上去一次次被摔下来，直到塔尔根不再踢腾。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父亲就带着赛尔山拜依练习赛马了。雪原上踏出两串马蹄印，赛尔山拜依总是落在后面，看着父亲越来越小的背影，赛尔山拜依急得不行。那年冬天，父子俩是这样度过的：每天早上七点，他们在雪原竞跑三四公里。然后，父亲开车送赛尔山拜依去学校上学，晚上再接他回家。直到放寒假，赛尔山拜依终于可以天天和塔尔根在一起了。

一天下午，赛尔山拜依的同学来找他玩，两个男孩一起骑着塔尔根上山。山路越来越陡峭，塔尔根走得小心翼翼。快到山顶的时候，它踩到一块雪下隐藏的石头滑了一跤，男孩们也滚落马下。尽管那次人和马都没出什么事，父亲知道后还是很生气，对赛尔山拜依说：“两个人会把马骑坏的。”赛尔山拜依也很后悔，知道要心疼自己的马驹了。

之后，赛尔山拜依加紧了对塔尔根的训练，每天早上跑五公里，下午再跑两三公里，因为元旦那天，村里要举办小马赛跑。

比赛那天，赛尔山拜依数了一下，有15匹不到一岁的小马驹，骑手都是十二三岁的男孩。小马站成一排，前面拦着一根绳子。

父亲叮嘱说：“前面不要快，跟在两匹马后面。离终点二三百米的时候，加鞭子，冲上去，记住没有？”“记住了！”赛尔山拜依说。

绳子拉开，15匹小马一起冲出去，塔尔根喷着鼻息，四蹄发出有节奏的奔跑声，一路领先。随着马的奔驰、起伏、跳跃，赛尔山拜依觉得血往上涌，像要从头顶喷射出去。渐渐地，他看不到其他男孩了。

冲过绳子，赛尔山拜依勒住马，回头一看，他跑得太快了，超过第二名很远。

父亲脸上的笑藏不住了，对乡亲们说：“晚上都到我家去。”

晚上，赛尔山拜依家宰了一只羊，又煮了好些风干牛肉。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们喝酒、唱歌、开怀大笑。父亲举起满满一杯酒说：“这是赛尔山拜依第一次驯马，我教他的，每天跑五公里，这次比赛四公里，他赢得轻松得很……”

没过多久，村里又举办了第二次赛马，这回有25匹小马驹，都是伊犁马的后代，健壮又漂亮。父亲有点担心地问赛尔山拜依：“你，有没有把握？”赛尔山拜依说：“有！”“一定要按我说的，咋样省力气就咋样跑。”父亲再次叮嘱他。

这次，赛尔山拜依按父亲教的那样，跟在一匹马后面跑。离终点差不多两百米时，听见父亲喊：“加鞭子……”

赛尔山拜依加了两次鞭子，塔尔根冲过前面的马。一百米，五十米，终点的绳子就在跟前了，他又加一鞭子。塔尔根加速，一脚踏在冰碴子上滑倒了，赛尔山拜依被摔了下来。塔尔根在雪地里打了个滚立刻就站起来了，赛尔山拜依翻身上马，就在这个间隙，另一匹马冲过了绳子，赛尔山拜依得了第二名。

赛尔山拜依大哭起来，一整天都在难过。妈妈替他擦眼泪，说：“没事没事，二十多匹小马驹，你摔了一跤，还拿了第二名，特别厉害。”

又一次小马比赛在昭苏县举行，参加比赛的小马驹有40多匹。这次赛尔山拜依完全按照父亲教的跑，开始不抢先，心里保持冷静，观察好脚下的道路，塔尔根也像和他心有灵犀，接近终点快200米时，他加了鞭子冲刺，拿到了第一名。奖品是一只戴着大红花的雪白小羊羔。

赛尔山拜依长大成人之后，专注训练赛马和参加赛马比赛。无论村里、乡镇还是昭苏县举办的比赛，他几乎每次都能取得名次，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草原骑手。

2009年，赛尔山拜依得到一次去北京培训的机会。三个月时间，他学习到国际化规范赛马的一些标准。自此，不停有他赛马获奖的消息传回家乡。2011年，在新疆昭苏第二届国际超级马术耐力赛上，他获得1000米赛马冠军；2013年，在库尔勒赛马大会上，他获得1000米至3000米“走马马王”的称号；2015年，全国速度赛马公开赛首站比赛在那拉提草原开赛，他获得5000米赛马冠军；2019年，“一带一路”中国速度赛马公开赛在木垒哈扎纳特国际赛马场举行，他夺得1000米赛马冠军……

如今，人到中年的赛尔山拜依，因拥有丰富的养马、赛马经验，被该酒庄名马基地聘用，照顾从世界各地引进的宝马良驹，训练赛马，也代表基地参加一些赛马比赛。他说：“我一辈子都喜欢马，和它们在一起很快乐。”杨春（克拉玛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