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栋(奎屯)
马康健是我在原伊犁日报社工作时的老同事、老朋友。他由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印刷厂排字工成长为报社的编辑、记者,实现了人生命运的逆转,在伊犁新闻界曾传为美谈。
康建为人谦虚、低调,乐于成人之美,喜欢做雪中送炭的事,不愿把宝贵的时间耗在无聊的人事纠葛上。我俩在汉编部要闻组相处的几年中一直很愉快。值得一提的是,1991年年初,我俩奉命前往奎屯采访已故的州奎屯医院院长潘拯的事迹,前后历经一个多月,与奎屯人民广播电台记者李含春(已故)一道,朝夕相处,患难与共,最终拿出一篇15600字的长篇人物通讯《瀚海忠魂》,在社会上产生强烈反响,许多读者对我们说:“你们把潘拯写活了!”这次战役性报道能够取得圆满成功,康健、含春功不可没,他俩的生花妙笔使文章增色不少,我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康健把业余时间几乎都花在他钟爱的文学创作上。他擅长写小说,先后出版小说集《伊犁河作证》和《伊犁三人集》。他的小说具有浓郁的地域特色,很受边疆读者的喜爱。在小说创作的同时,他也涉猎散文、随笔的写作。他借鉴小说创作的经验,在散文写作中尤为注意人物及其细节的描写,他笔下的人物一个个血肉丰满、呼之欲出,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由于不懈的努力,他成为自治州为数不多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集《母亲的眼睛》在2011年5月出版后不久我就读过,此次重读,感触颇深,觉得有以下几个亮点值得回味:
对故乡和亲人深沉的爱是本书的亮点之一。
康健出生在伊犁河畔的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米粮泉回族乡,从出生到14岁离开家乡进城当工人,他一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他牢记着父亲说过的一句话:“你学会了割麦子,就是一个真正的农民了。将来有一天你不当农民了,也不要忘了麦子。”(《怀念麦子》)许多年后,当他回忆起这句话,觉得父亲似乎是个思想家。他老人家把一个非常深刻的哲学命题,用通俗的语言表达出来,令他感到惊叹。
母亲,是给了他生命的人,也是陪伴他度过艰难岁月的人。他忘不了每次母亲得到他要回家的消息,总要坐在家门口等他,即使天下着雨也是如此。他写道:“当我用心疼的口气责备母亲不该在雨中淋着时,母亲拉着我的手,温暖的眼神里充满了关爱,‘你这娃,阿妈没事,心里装着念想人会精神的……唉,阿妈老了,也不知道在大门口还能等你几回?’我是头一回听母亲讲这样的话,心里一阵颤栗,仿佛母亲真的马上就要离开她的儿女了,便情不自禁地伸手搂住了母亲,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母亲的眼睛》)
生活在伊犁的人都喜欢称伊犁河为母亲河,或许正是如此,伊犁河于他有着割舍不断的情愫。他写道:“那年我去宁夏参加一个全国性的笔会,在游览黄河时,许多人都兴奋地拍照或抒怀,而我眼前浮现的却分明是美丽的伊犁河,耳旁响起《阿瓦尔古丽》优美的旋律。禁不住眼眶里溢满了泪水,对伊犁的怀念是那样的揪心,对回家的渴望是那样的迫切。哦,伊犁,走遍千山万水纵览万种风情都无法淡忘你绚丽的色彩。”《伊犁,永远的爱》
对生活的深刻感悟是本书的亮点之二。
著名作家王蒙来伊犁,康健正因一个小手术住院,为没能见到王蒙感到遗憾。但老作家门海群和《中国西部文学》副主编都幸福来医院看他,带来了王蒙为他签名的笔记本,令他喜出望外。他写道:“怀念,让我在心里记住那些我遇到坎坷时给我鼓励给我安慰的人;怀念,使我对那些关心和帮助过我的人珍爱有加;怀念,还让我常常为那么多可怀念的人感动和满足……怀念不仅是重复一桩陈旧的往事,不仅仅是回忆一段难忘的经历,还是一个人对灵魂的拷问,对生命的审视,对真理的崇尚。怀念是人类最美好的情感表达方式。怀念是一切善良者心中的灯塔。”(《怀念》)
用记者的眼光观察事物是本书的亮点之三。
在记者的眼中,真实的、新鲜的和美好的事物永远是关注的对象。康健首先是一名记者,然后才是作家。他在昭苏采访40多天,写了不少新闻报道。后来,他又利用手中的素材,写成五篇昭苏采风的散文。从这些散文的选题和素材的选择,可以看出康健记者的眼光。他善于发现生活中的真善美,善于捕捉采访对象身上的闪光点,善于融入所接触的人和事,并运用文学手法表现出来。从中可以看出他对美好事物的热爱,对为边疆建设作出贡献的人们的赞颂和面对新旧变化油然而生的欣喜之情。正如他所说:“人,远比自然风景更富有色彩,富有生命的内涵;人,是一幅永恒的张扬着力量的魅力无穷的风景。”(《不写风景》)
在记者的眼中,具有新闻价值的人和事永远是第一位的。无论是去昭苏牧区采访,还是到松拜看格登碑,“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并非自然美景人文景观,常常在梦里出现的是昭苏的人,是那些许许多多像昭苏高原上的黑土一样朴实、淳厚、真诚的昭苏人……”(《昭苏记忆》)
读罢康健的《母亲的眼睛》,掩卷沉思,一个戴着深度眼镜的文学青年的形象浮现在眼前。我想起了当年在编辑部探讨写作时的情景,想起了在篮球场上彼此活跃的身影,也想起了在奎屯共同采访写作的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