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明春(伊宁)
每当邂逅一棵古树,我便会停下脚步,细细凝望它。望着斑驳粗壮的树干,岁月雕刻出它清晰的脉络,生长的枝叶不知承载了多少过往、多少故事。经历风霜雨雪的古树,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此刻,我多想走进这棵古树的记忆,去感触它的沧桑,去阅尽人间的春色。
作家梁衡在《树梢上的中国》一书中说:“树木是与语言文字、文物并行的人类第三部史书。”我深以为然,树木、森林一直默默注视并记录着人类的活动,有的古树身披“秦时明月”,有的流淌上古遗风,可谓年代久远。
我想赞美的是,在戈壁茫茫的新疆,这里的树木生命意志更加鲜明,历史更加深沉,生命力更加顽强……
如今“推窗见绿,出门入园”的生活景象,时常让耄耋之年的母亲感慨,她说:“上世纪50年代我们刚到新疆,到处是戈壁荒滩,稀稀拉拉的树上都是灰尘,没有一条像样的道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脚泥。现在伊犁的街道多宽敞整洁,小区像公园一样,到处都是树木花草。我在小区的树林里看见小松鼠了,它们还跳下树,捡凳子上小娃娃们留下的核桃、干果仁,小嘴‘咕咕咕’吃着,你说它们咋就不怕人了呢?”我回应说:“妈妈,生态环境好了,大家的环保意识增强了,小松鼠感觉到没有危险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从树上下来觅食。”母亲没有文化,没有听懂我所谓的“生态”“环保”是何意。我又补充了一句:“现在生活好了,大家都讲文明了,知道多种树的好处,明白保护动物的重要性,以前在山里才能见到的小松鼠,现在家门口就能看见啦。”母亲点头应和。
清晨,环绕着伊犁河景观大道散步,你是不会感到寂寞的,走着走着,“咯咯咯”,不知从哪里窜出几只野鸡,扑腾着五彩斑斓的翅膀从眼前跑过。河里游弋着成群野鸭,时而将头扎进水里捕食小鱼,时而扑腾着翅膀飞跃水面,留下一片涟漪,波光粼粼地扩散开来。空中时不时飞来些许不知名的鸟儿,来如流水,去如风,一闪而过,朝着伊犁河水的绿波飞远。
秋日的一天,同事玛依努尔发给我一篇演讲稿,让我帮忙修改,是她老公获得“全国劳动模范”荣誉的演讲稿。通过改稿,刷新了我的认知,因为在我们身处“城在林中、路在绿中、房在园中、人在景中”生态宜居环境的背后,呈现出许多无名的时代楷模及默默付出的生态环保工作者。
他们的事迹让我肃然起敬。同事的老公在尼勒克县天山西部林业局应急分队工作,在实战演练中多次获奖,面对突发事件从不畏惧,即便是有伤痛在身,也会积极投入抢险一线。他们多次救助迷途的野生动物,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雪豹也曾被成功解救,并让它重归大自然。我在救助视频中看到:雪豹被放生后,迈着悠然、有力的步伐踏雪而去,它三步一回头望着目送它远去的人们,幽深的眼眸略含感激与不舍,别样的送别场景勾勒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画面。
伊犁素有“塞外江南”的美誉,处处呈现出欣欣向荣、草长莺飞的景象,自然美景与人们的环保意识密不可分。在新源县阿勒玛勒有10万亩野生苹果林分布于天山支脉,每年5月,野苹果林迎来盛花期,白的如雪、粉的似霞,竞相开放,布满山谷。野果林自发现至今从未遭到人为破坏,原始生态环境保存完好,野果成熟后落满地面,层层叠叠堆积,自然发酵。据说一日清晨护林员巡山,发现几头野猪横卧林间酣睡,原来是夜里出来觅食,贪食过多发酵的野果,把自己吃醉了。
伊犁河北岸的伊宁县英塔木镇有一个叫夏合勒克塔木的村庄,近几年因自然形成的“天鹅泉”而声名鹊起,每年都有疣鼻天鹅、黑天鹅、白天鹅不远千里飞来,在此悠然过冬。
上世纪90年代初,在这片水域从事水产养殖的村民,发现一对白天鹅及3只小天鹅和自家土鹅混在一起吃食,村民并没有驱走“不速之客”,而是一起喂养。随后的几年,这一家天鹅每年都返回,逐渐引来更多的天鹅来此栖息。如今,伊宁县“天鹅泉”逐渐打造成湿地公园的核心区域,其水源主要来自地下泉水,河湾北部丘陵高耸,挡住了寒风,湖水常年不结冰,水中植物和小鱼成为天鹅的食物。由于伊犁河流域生态环境越来越好,每年来此栖息的天鹅数量逐年增多。
一场冬雪过后,“天鹅泉”一片洁白,银色的雾凇,澄澈的湖水,水汽氤氲,天鹅蹁跹,宛若仙境。此时驻足湖畔,总能让自己的心灵得到洗涤,忘却世间的纷繁与喧闹。我想,天鹅们栖息在此,如同身处世外桃源,对它们来说,也是“此心安处是吾乡”了。
古今中外,亲近自然、融入自然似乎源于生灵本性,生命孕育于自然,也皈依于自然。一如我们坚守“绿水青山”的信念,让昔日漫天黄沙变为“绿色奇迹”,一如作家们描写自然生态的作品层出不穷,苇岸写乡村田野的草木、昆虫、鸟类和风声,李娟写新疆自然风物与牧人的生命牵绊,刘亮程大部分时间在观察黄沙梁的一株草、一棵树、一朵花……这些,不都是在验证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