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尔逊阿依家前进街的院子

沈天波让妈妈与吐尔逊阿依（中）视频通话

□文/图 本报记者 李剑 王志华

　　吐尔逊阿依·吐尔逊万万没想到，还会见到那个孩子。这份意外的惊喜发生在7月15日下午。“我正在朋友家串门，接到妹妹电话，说是30多年前租住在我们家院子的那户人家的孩子找来了，现在在社区，想见见我们。”吐尔逊阿依说。30年前租住在父母院子的人家，吐尔逊阿依当然记得，那对勤劳的夫妻，那两个相继在院子里出生的孩子。

　　一转眼，30多年过去了。时间带走了父母的生命，带走了位于伊犁街25号的老院子，但没能带走那些温暖的记忆。那些记忆历久弥新，像闪烁在水面上的光。

　　吐尔逊阿依挂了电话，立即赶回家梳洗一番，又找出3条漂亮的围巾装进包里：“我要送给那个孩子，让他带回去给他妈妈。这证明新疆的亲戚，他见到了。”

　　等在社区的孩子叫沈天波。他在一封信中道出了万里寻“亲”的缘由。

　　1987年，他的父亲沈青云和母亲张彩女从浙江来到伊犁，以修鞋补鞋谋生。到达伊犁后，他们租住在吐尔逊阿依父母的院子里——伊宁市伊犁街25号。吐尔逊阿依那时待嫁在家，她和张彩女以姐妹相称。“他们的大女儿佳丽就是那年出生的。”吐尔逊阿依说，母亲体恤张彩女，常常做好了饭端到她床头，让张彩女好好休养。

　　第二年，沈天波出生。“母亲就跟我们说，谁有时间就去帮着带孩子，别让孩子掉水里。”吐尔逊阿依回忆道。那时，一渠流水穿院而过。他们一家五口便轮番去抱沈家姐弟，“小的哭了去抱小的，大的哭了去哄大的。”

　　这段故事也被沈天波写在信里：“姐姐小时候经常哭闹，茹克亚奶奶（吐尔逊阿依的母亲）就抱起姐姐，拿好吃的哄姐姐。”

　　他还在信中写道：“房东吐尔逊夫妻十分热情好客，母亲到现在还一直念他们的好。一般他们家里做了拉面或者其他好吃的，都会拿过来分给我们吃。每逢过年回家，茹克亚奶奶都会准备新疆特产让大家带回老家。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他们的给予真的非常宝贵。”

　　“那时母亲常常对沈家人说，你们住在这，我们就跟你们的爸爸妈妈一样。你们的孩子，就跟我们的孙子一样。”吐尔逊阿依回忆那座老院子里的往事，“她还跟他们说，咱们民族风俗不一样，但人心是一样的。”

　　一样的人心，让老院子里生发出温暖的人情。

　　1995年，沈家为了孩子的上学问题回了老家。“当时交通和通信不发达，跟他们一家便失去了联系。母亲、舅舅等当年在吐尔逊家住过的亲友们一直惦记着回去看望他们。”沈天波在信中说，恰巧他今年计划来新疆自驾，便特意到伊犁寻找小时候成长的地方，寻找吐尔逊一家。

　　只是，小城变化翻天覆地。沈天波站在曾经伊犁街25号的位置，小渠仍在，但渠边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院落。

　　“沈天波找到我们街道的时候，已经跑了好几条街了。”伊宁市都来提巴格街道办事处塔克其社区党支部副书记木依赛尔·艾沙江说。无巧不成书，木依赛尔当年就住在吐尔逊家对门。

　　沈天波向记者感慨：“伊宁市的社区工作人员真是太热情了，他们的工作态度真好。”在社区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他见到了吐尔逊阿依姐妹，还让母亲、姐姐和她们通了视频。

　　当视频连通的那一刻，30年前那些在伊犁街25号老院子里的笑声、叮咛、告别，全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看到她（张彩女）就忍不住掉眼泪了，她也掉眼泪了。”吐尔逊阿依说。

　　张彩女告诉记者，她后来还走过很多地方，但心里一直惦记着伊犁，“那里气候好、风景好、人好。”

　　“天波跟我一起去了我现在的家。”吐尔逊阿依带着我们去她家看。那也是一栋老院子，前进街附45号。一棵枣树从院子里探出挂满了果实的枝条，生机勃勃地搭在门楣上。

　　院落里一地清凉。“天波走的时候，我要给他装些杏子、桃子，他说不能带，还要去喀什转转，等回去都坏了。”吐尔逊阿依坐在炕沿上笑，“不过不要紧，现在联系上了，等冬天我去买些马肠子、熏马肉这些伊犁特产寄过去。我也跟他们说了，他们在伊犁这里有亲人，有时间了尽管回来，在家里住上半个月一个月。”

　　沈天波在信中说：“虽然30多年过去了，我们始终记得伊犁街25号的家人们，那段难忘的岁月是我父母远离故乡、拼搏奋斗的岁月；是我幼时快乐成长、无忧无虑的时光；也是与吐尔逊一家和谐相处，被他们的温暖照亮的日子。”

　　而今，那份在伊犁街25号老院子一度中断了的情谊，将在前进街附45号延续下去。